89 无责任番外边城故事上

89无责任番外 边城故事(上),公侯庶女,五度言情

宁徽七年春,北关边城外草原。

又是一年水草丰美的时节,边城外的草原上满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一望无际的绿映着蓝莹莹的天,天上一朵白云也无,澄澈如洗。呼呼的风吹着,在这般宽广无垠的草原上,实在是叫人很想放声高歌,或是纵马飞驰,才不会辜负这好时光。

在高低起伏的草坡上,偏有这么一个人,赖在春光里,却不去挥洒纵情一把,只是双手枕着头,吊儿郎当翘着腿,嘴里叼着根青草,哼着小曲儿,逍遥地晒着太阳。不远处一匹四蹄踏雪的马正在山坡下矮树丛边悠闲地吃草。

北狄大伤元气,退至草原深处,只怕近十年内都未必有胆量南下,大盛边境终于赢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宁。而边关将士们紧绷许久的精神也终于得以松懈,也有时间来轻松体会一下这草原的春天。

正昏昏欲睡里娶媳妇呢,忽听见一阵马蹄疾驰而来,远远就感受到那震动,若在以前,必定会担心是否紧急军情而立刻翻身坐起去迎,但此刻,那人只是“噗”地吐掉青草,翻了个身,用袖子蒙住耳朵,继续美梦。

“韩将军!韩苞!”来人偏偏不识趣,将马停在近前,一叠声地喊他的名字。

韩苞干脆趴在草地上,双手抱住头,坚决不回应。

那人急了,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头砸过去,石头狠狠砸在韩苞屁股上,又弹了开来,被砸处又痛又麻,韩苞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痛处,继续收回手抱住头。

来人哼了一声,不再扔他。韩苞正以为她放弃了,忽听见“吁吁”的声音,马蹄杂乱踏在地上,他一惊,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往坡下一看,不由大怒:“卢黑妞,你干嘛偷我的马?!”在这地方要是没了马,走到天黑也到不了营地。偏这卢英已经干过一次这种把马拉走留下他受罪的事,想到上次饥寒交迫险些被几只野狼给撕成碎片的惨状,不由更添了气愤,纵然好男不跟女斗,也还是牙痒痒得很。

卢英仍旧安坐在马上,手上握着那匹四蹄踏雪的缰绳,看着他冷嘲道:“你倒是终于舍得起来了?”

韩苞黑着脸瞪她,叉腰道:“找我干什么?”

卢英甩了甩马缰,嗤之以鼻:“谁找你?!我是找我们副帅。”

韩苞切了一声,带了浓浓的酸味哼哼:“又是京城来信了吧?”

卢英将马缰绳在手上卷了两圈,道:“你知道就好,快告诉我副帅去哪了?”

韩苞一屁股坐在地上,赌气道:“不知道!”

“咦?!”卢英大奇,“你又不要马了?”

韩苞干脆又躺下,无赖道:“你拉走我也不说。”

卢英一怒,立刻一个转身拉了马就要走走,她一鞭子下去,那四蹄踏雪也当真跟在她旁边飞奔。可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响亮呼啸,四蹄踏雪立刻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待落了地,便立刻扭头往回奔去,卢英手上还缠着缰绳,猝不及防下被拉下了马,重重跌在地上,又被往前拖了一段。幸而那四蹄踏雪颇有灵性,一察觉不对便立刻停下了脚步,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韩苞一看出事了,忙不迭抓起身来,迅速跑过来把人扶起:“哎,你没事吧?”

卢英脸色惨白,紧紧咬住唇,左手握住右臂的肘弯处,头上痛出一头细汗来:“手,胳膊脱臼了。”

韩苞见她不似作假,便立刻去扒她衣服。卢英大窘,猛地拍开他:“你干什么?”

韩苞道:“要是骨折了,不就得立刻接好打绷带么?你的骑装袖子这么窄,捋不上去,我怎么给你接胳膊?”他迟疑了一下,不敢相信道:“不是吧,卢黑妞,你害羞了?别介,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妙龄少女呀?还有啊,就你这黑皮壮身子的,我真没把你当女人过。”

卢英听得脸都黑了,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偏右手受了伤拍不成,只好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握着手臂摇摇晃晃起身,往马匹而去。

韩苞一愣,忙上去拦着她:“行了行了我错了好吧?是我浑说。不过你那手臂真要立马治,要不然拖久了就真成问题了。哎哎,你还上马,就你这独臂侠样子你上的去马么?等下别又把左手又摔折了。到时候只有两条腿管用,别说骑马了,就是趴在马上也回不去呀。”

卢英被他苍蝇似的唠叨气得恨不得找根针缝上他的嘴,气极道:“我怎么每次碰上你都没好事,你这乌鸦嘴扫把星!”

韩苞怕她真赌气走了,忙不迭顺着她的话点头:“嗯嗯,我是乌鸦嘴扫把星,你别生气了啊,赶紧把手弄好,别伤上加伤了。”卢英左右坳不过,便顺了他的话,自己把外衣卸了,又将中衣捋到胳膊窝。

韩苞先给她把脱臼的手臂咔嚓归位,又用旁边矮树的树枝削成木板和撕咬下来的腰带一起给她做了个简易的固定,最后恶趣味地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卢英看得满头黑线,冷哼了一声,将外衣披在肩上。

韩苞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叹道:“就说小娘们屁事多,干什么都扭扭捏捏的。”

卢英不服气道:“什么小娘们,难道副帅不是女人?”

韩苞瞟了她一眼,得意道:“一般小娘们谁能和副帅比,人家那就是个女儿身的爷们儿,上阵杀敌不说,连忍痛也忍得,刮骨疗伤跟关二爷都能比,上回副帅背上中了一毒箭,还是我亲自给她把箭头拔出来把毒血挤掉的呢。她也没像你这么别扭。”

卢英一呆,脸色霎时一变,追问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韩苞哎呀一声,立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哼唧道:“一时口快就说遛嘴了。不说了不说了。”

卢英狠狠抓住他的手,表情几乎有些狰狞:“是和狄军的决战是不是?只有那次我被冲散没有跟上她。那毒箭厉不厉害?受的伤重不重?”

韩苞没提防这女人的蛮力,被她铁钳般的手紧紧卡住了手腕,根本挣脱不开,这应该不止是一般人蛮力的力量了,他龇牙咧嘴地喊:“哎呦,哎呦,姑奶奶你轻点。就是那次,副帅那一箭很是凶险,高烧了两天差点就过去了,幸亏我们遇见一个掉队的军医才把她救了回来,可是她只肯跟人说是她腿伤复发,不让我跟人提这事。再说了,那都过去多久了?副帅现在天天在你眼前晃,她有没有事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这一提醒,卢英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反应过头了,忙松了手道歉。韩苞看自己手上手镯一般粗粗一圈青紫,不由悲愤莫名:“好端端的,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给副帅拔了个箭头么,还被你这么摧残。”

他一把辛酸泪还没抹净,卢英突然又抓了他的手,同一个地方再度被摧残的韩苞几乎要哭出来:“姑奶奶,你这又是干什么?”

卢英却完全冷静下来,她盯着韩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副帅高烧,你给她拔箭头,那衣服是谁脱的?”

韩苞哎呦着,身体疼得往前缩:“还能有谁,我呀。”

卢英心头一沉:“那你看到什么了?你有没有对她……”她略顿,有些艰难地把话说完,“对她不轨?”

韩苞怒了:“副帅胸口裹着巾帷呢,谁看得见什么?再说了,副帅虽然窄背细腰身材很不错,但她那个人比我还爷们儿,笑起来阴险狡诈,不笑起来比笑起来还可怕,我要是敢有什么歪脑筋早就被她用我韩家的传家宝劈成两半了,不对,我根本就没有歪脑筋!我对个爷们儿起什么歪脑筋?!”

韩苞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后却觉得手腕上被握得更紧,不由得怒目而视瞪着卢英,但卢英心中却是异常挣扎,半晌,她缓缓放开韩苞。韩苞骂骂咧咧揉着备受摧残的手腕。却听卢英沉声道:“韩苞。”

她声音里透着彻骨冰冷,与往常的笑嗔怒骂判若两人。韩苞一惊,松开手看过来。

卢英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件事你要烂在心里,彻底忘掉,再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韩苞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赖皮嬉笑之色顿时收起,便如在面对生死仗阵时一样,他微抬起下巴,似挑衅般回看卢英,目光定定,声音也变得极为认真:“如果不呢?”

卢英咬了咬唇,低声道:“那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韩苞冷冷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一笑:“早猜到会是这样。”他原是个皮肤白皙,五官微深邃的俊秀男子,只因在草原上晒多了太阳变成小麦色,平日里又爱插科打诨,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模样倒叫人忽略了他本身的容貌。此时敛尽了夸张笑容,露出深沉模样,唇边微微显出无可奈何的浅笑,俊逸的剑眉微皱,略见轻愁,微风袭过,碎发轻拂脸庞,惊心动魄地动人。

卢英移开视线,咬了咬唇:“你记住了么?”

韩苞却只冷笑一声:“是送信来的那个人么?”他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卢英不由愣住。

韩苞却逼近一步,露出凶狠神色,质问道:“他凭什么?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是我!我们并肩杀敌,一起喝酒,一起跑马。这些他都做过吗?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战场上我们是最好的搭档,这些他能做到么?每年沈帅他们的忌日,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他在哪里?她受伤垂危的时候他在哪里?这些他都做不到,凭什么跟我抢?!”他冷冷一笑,抬起下巴满是不屑,“就算能把她抢走,他能给她什么?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鸟?还是当成一个值得炫耀的战利品?从此让她和无数个女人一样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垂青?争来斗去抢那一份肮脏可笑的宠爱?哼,他凭什么?”

卢英脸色惨白,她喃喃道:“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韩苞满不在乎一哼,还要再说,却听得天上一声尖锐呼啸。两人心头一凛,齐齐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只麻褐色猎隼在空中盘旋。

韩苞一怔,唇边不自觉中露出一个极浅淡的微笑。卢英心头微痛,低声道:“你不知道他的执念有多可怕,这六年多他空着后位,那宫里到现在还是空****的,所以他……,所以你赢不了的。即便他将来会腻会变卦,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放手。”

韩苞眼一眯,还待要说什么,便见远处澄蓝色天空下碧绿草坡间一骑黑马伴着阵阵笑声疾驰而来,马上是个年轻女子,她一身紅衣,爽朗大笑,腰间宝剑边插着白柄乌鞘的匕首,细细银链闪闪发光,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垂下的马尾如黑瀑般在空中飘扬,十分恣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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